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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阿黨比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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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阿黨比周

◎求陛下憐惜臣妾。◎

“聞您昨夜又不適了, 現下您身子好些沒。”許襄君站在一旁,眉心掐著焦急憂心。

秦貴妃給夏明勤餵藥,餘光瞥了她眼, 冷冷勾唇,似瞧她不起這副樣子。

夏明勤伸出手, 許襄君忙走近握住, 腰素下一串玉鈴鐺叮鈴碎響。

一夜病重後他面容蒼素,明明四十出頭也是壯年, 此刻卻能窺覷他骨下慘白。

他指尖冰涼,許襄君佝肩細細哈兩口氣, 轉了微末哭腔:“八月天陛下手怎麽涼成這樣?禦醫說您體虛要修養, 你多多聽話修養便是,政事有太子不就好了嗎, 幹嘛又將自己累成這樣。”

秦宣勻腕子一滯, 一勺藥斷了片刻才餵去。

夏明勤飲完, 對秦貴妃溫聲:“宣勻照顧一日辛苦了, 回去休息吧。”

她擱下藥碗, 正屈身, 夏明勤又聲色無起伏道:“將緒王也帶回去,這些時日也辛苦他了, 歇息去吧, 無召莫辛苦了, 交給奴才們,何苦你親自勞累。”

秦宣勻一怔, 眉心短促了促, 笑應:“是, 臣妾這就去偏殿帶景立回去。”

屋內橘光盛亮, 秦宣勻華衣裙曳過地毯,端著身姿行罷退禮,裊裊離去。

許襄君瞧著她艷逸身姿,步步占盡風流韻致。

夏明勤瞧她紅眼註目:“襄君瞧她做甚,不該看朕?”調侃松意覺得仿若沒大礙。

許襄君從袖中摸出張帕子,給夏明勤拭唇,盯著他深邃又枯槁的灰眸。

抿笑:“秦姐姐漂亮,一如臣妾進宮那般明艷,臣妾同她雖見得少,但她好似沒變過,這樣近看,秦姐姐當真是位美人。”

“美人?”夏明勤被她逗笑,暢快地拍了拍她的手。

許襄君悶了聲:“其實是臣妾喜歡秦姐姐身上那件鏤金百蝶穿花褶裙,異國繡藝不敵尚服局,卻是獨一無二,陛下只賞了姐姐,臣妾艷羨。”

見她上瞬為自己涼透的指尖紅眼,這瞬又因一條華裙直白歆羨。

引得他更為暢快,夏明勤胸間於堵剎那間寬舒不少。

夏明勤擡手握緊她幾根指尖,鉤在指腹把玩,細白嫩滑教人沈溺:“這些年了,你怎麽還如孩子般,一條裙子罷,朕讓人給你揀選。”

話下帶著哼笑寵溺,許襄君有種‘她現在提什麽夏明勤都會應’錯覺。

許襄君莞爾舒眉,貼近津笑:“謝陛下,那連頭面也配配罷,總不好沒得成套。”

夏明勤瞪眼,捏捏她手:“怎麽還無度起來?”又笑著搖頭,“配,給你配。”

全然無限哄著她。

許襄君笑著笑著突然抿直唇角,眼圈又暈紅,纖身跪他床邊:“臣妾求您道旨可好?”

玉鈴墜地,響的猝然又悶厚。

夏明勤松開握住她的手,挑眉睨眸:“你想給朕侍疾?”

這話威赫,字字音音皆有份量,千斤壓她脊梁上,也同懸她頸項上鋒利的劍刃。

許襄君心口驟時恍然,吞咽兩下,怯怯點頭。

黎至方來上職,簾後聽聞這個,整個人倏然僵住,胸腔驚跳像要震出胸口。

他急澀吞咽口,閉目細細聽聞裏頭動靜。

夏明勤登時森目,眼前跪著的聘婷身姿嬌軟柔無,是最好看、最適手把玩的小玩意,突然的覬覦讓他防心大起。

“襄君想得太多,你回去吧。”他冷聲,甚至有些厭惡。

許襄君叩拜,伏地:“臣妾懂規矩的,臣妾不想探聽陛下身子情況,臣妾就是想在陛下身邊求點好。”

她肩胛瑟縮,含著哭腔:“臣妾... ...臣妾就是想陛下記得妾真心實意對過您,求,求他日晉王離宮去封地時,能帶臣妾一起去。”

夏明勤怒哼一聲:“你望朕駕崩?”

屋內回蕩厲聲,所有聞聲的宮人皆驚悚著伏地,殿內猝然生出壓迫,個個氣息皆難。

許襄君猛地叩頭,哭腔漫嗓:“臣妾不敢,臣妾就是... ...”她噎噎瑟瑟,不知道怎麽開口,因為怎麽張口都是錯,便細細掐著嗓哭。

“求陛下憐惜臣妾。”她伏在地上,削肩素腰顫了又顫,實在美麗。

“滾。”夏明勤一聲震的許襄君兩腿軟麻。

她踉蹌撐地,抖顫撐了半響才起身,腰上鈴歲紛亂惶恐,咬唇含淚頂著正顏厲色擡眸,滿目驚恐,水霧煙漫的眸子楚楚可憐。

“臣,臣妾告退。”她用帕子掩住半張臉,屈身行禮,軟著腰轉身。

一席青白素裙曳地,頭上只有清淡的三支玉簪挽發。

他方想起今日是十五,她該是禮完佛就過來。

又想到今晨晉王拜見,說帶著她連夜熬煮的湯,這樣掐算時辰,她從昨夜至此近十三個時辰未休息。

夏明勤擡手掩目,指縫間見她顫顫巍巍肩頭,似還在哭。

宮中所有人此刻近身皆有所求,無一例外... ...

許襄君退出後他胸間又堵塞悶疼起來,手按住領口左側衣料,狠狠塌下肩。

康燈忙碎步近身,從床頭取了瓶藥,倒出兩顆遞出去,黎至隨後端了溫水跟上。

他服用後往軟枕仰靠,重喘幾口,夏明勤看向黎至問:“那邊處理得怎麽樣。”

黎至頓身:“席司空帶著下都督已在大理寺獄裏審了,人攀咬太子,死口說太子屯兵,又道不出屯兵地點。”

夏明勤擡指,黎至佝身湊近:“將人挪到制獄裏來,問清楚了。”

黎至點頭:“是,奴才這就去辦。”

知曉他做事謹慎周全,擡指揮退了人。

殿內空,康燈端著溫羹上前:“陛下再用兩口,補補身子,佘禦醫下的藥膳。”

他端過碗,慢條斯理下口,無任何含義的問:“你說緒王現在是什麽心思。”

康燈訕笑:“緒王長大了,奴才猜不懂殿下心思,不知道。就知道陛下要將養將養,您別擱勺,再用些。”

夏明勤冷嗤聲,甩下的勺子又捏著用了兩口,實在覺得臟腑堵得慌,才正緊擱了碗。

“晉王昨日在朕眼皮子底下逃學,朕是沒空管教,不然抓著了就給他一板子,日日跟著襄君四處野玩,昨日他又去聽雨了?”

康燈接著碗,就笑笑。

夏明勤狠戾:“他從哪裏學來的雅士風流,日日書不讀,堂上不是睡覺便是逃學,一皇子竟操起這。”

“笑話!”

康燈手上的碗擱下,婢子捧著托盤倒退出去。

“當是宸妃娘娘故意的吧,那時晉王剛入寶冊,宮內便有‘天命玄鳥,降而生商’傳言流散,為驅散流言,娘娘從未讓晉王殿下學過書,至今宮裏還有小宦傳晉王大字不識了。”

夏明勤吊眉,深深看了眼康燈,壓聲:“你在為晉王說話?”

十分敏銳地釘出他是否站黨。

康燈忙跪:“奴才哪敢為皇子說話,奴才只是為陛下說話。陛下為父不就是想床前論個子嘛,晉王年後八歲,就是個孩子,奴才才敢逾越地說上兩句。”

“殿下再長大兩歲,奴才自是不敢提的。”

康燈確實如他的話,太子、緒王他從來沒論過。

夏明勤支手:“取折子來。”頓頓,又道,“吩咐明早讓尚服局帶些花俏料子讓朕看看,新進貢,獨一無二那種。”

“是是,但陛下您身子... ...”康燈話沒說完,夏明勤目光輕輕落他身上,康燈當即起身,喉嚨應‘是’。

許襄君紅著眼眶出門,本應該是離了殿再拭淚,怎得禦前是要做樣子,可她委實不喜這種為夏明勤流的眼淚,即便是裝模做樣也厭惡。

未出門便用衣袖拭凈,微微仰下顎挺身走出去。

見門上身影清麗,白衡提燈上前迎門上走近的影子。

門開合,白衡將燈墜在她腳下,宮殿金碧輝煌卻死寂,熱鬧的只是燈火。

白衡支出只手:“娘娘,夜裏黑,且您許久未休息,身子要緊。”

許襄君撐著神,擡手扶住。

兩人靜靜走在路上,昨夜才降雨,白日大太陽一曬,現下燥氣便遲遲不降,沒幾步許襄君就覺得悶熱。

擡指剛撫到領子,她歇下手,駐步,瞧著不遠處亭中燈火。

秦宣勻靜靜不動看過來,擡手一個動作,她身旁奴婢內侍朝一側退去。

她彎著唇未說話,卻又好像在說什麽。

許襄君微微側頭:“等著。”

白衡擰眉,淺應‘是’。

一步步穿過那些宮婢,她越是走近,秦宣勻的人退的越遠,最後跟白衡並立站在遠處。

秦宣勻見她過來,起身相迎,笑靨伸出手要牽她:“妹妹。”

“... ...”她們並不親,這些年除了宴上見見,私下從未交過,秦宣勻聞是宮中跋扈,卻從未明面舞到她面前。

兩人關系應是相安無事,彼此眼中無彼此這種。

許襄君露出和煦,微微屈身就禮,秦宣勻一把拉停她作得禮:“行禮就見外了。”

果然,秦宣勻有事相求。

她抽出手:“貴妃娘娘直言便是,辰安一會兒還要臣妾哄著睡,尋不著會哭。”

見她急著要走,不想同她沾邊,秦宣勻掐眉:“妹妹這樣便生分了。”

許襄君立身平視,秦宣勻見她當真疏遠,知道自己再不明來意就要走了,她冷下聲:“你就願意晉王日後去個封地,而不是留京?”

許襄君面上澀起來:“有何不好?以我這身份,他能安生去到封地便是好的。”

話下無欲無求,滿足又沈靜。

宮內誰都知道許襄君身份,曾經皇後欽點的兒媳,後成了共事一夫的‘妹妹’。

她踐了皇後與太子天大的臉,能善終都是萬求。

只是這話不好說,但誰人不知呢。

秦宣勻眉下幾分強勢逼人,耐著性子細笑:“若本宮能讓晉王留京呢?皇後給晉王封地雖富庶,也難有上京熱鬧不是,再說,有命去才是。”

許襄君無興趣,屈身:“妹妹今日禮完佛許久未曾休息,加上辰安此刻定在上宸宮尋我,我先行退下了。”

她無視秦宣勻,薄情轉身。

又逾越警醒道:“當下局面緒王還是安分些,你們同太子如何爭較。”

秦宣勻聞音滿臉陰鷙:“許襄君,你落宮闔妃送禮,李婕妤那塊黃玉是本宮夾進去的。”

許襄君身子一頓,不等她轉身,秦宣勻聲量繼續傳來:“這算不算本宮救你一命?背後之人你還未查出吧,這塊暗疽,你挖的掉嗎。”

許襄君緩緩轉身,秦宣勻站在蓮燈旁,勾勒得她十分端莊,貴氣又挑釁。

一身挺拔似她的上位者,略俯許襄君。

許襄君咤言,壓眉:“是你提醒我李婕妤心思不正?”她有些驚訝。

當初要不是黎至提醒李婕妤送到寓意刁鉆,她發現不了。

七年前拿出黃玉邀李婕妤戲臺,對方順著就明白了,實際是她跟李素月錯了意思,李素月以為她在用黃玉隱晦表達?

許襄君內喘口氣,面上神色未動,直勾勾瞧著秦宣勻。

“不然?”秦宣勻坦然輕笑:“但也是你聰明,能明白那塊黃玉是什麽意思。本宮未直白救你,但你也該謝本宮的救命之恩。”

秦宣勻半步欺上前,壓得許襄君腳下半退,赫然屏息瞠目。

“你為人母,乖巧求順皇後有用嗎。他們身上之辱,你便是死凈,也刮著他們骨,十年、二十年後,你就是個焚骨揚灰下場。”

“晉王乃你親子,若是有好下場,本宮秦家積年富貴拱手送他。”

許襄君汗涔涔,脖子燒了一片,眸底慌亂。

秦宣勻瞧著好時機,一把拿住她腕子,驚得許襄君擡頭,身子卻趨於本能瑟縮。

秦宣勻捏緊斷她退路,壓聲:“太子屯兵謀反,他這太子之位還能坐幾時,陛下昨夜暈厥嘔血,你去了半響,可有看見太子身影。”

“你我無仇無怨,不若你助我,本宮保晉王留京,繼續養在你膝下如何?”

這是天下所有當娘的想法。

許襄君吞咽惶恐,嚼弄一番心思,強裝鎮定抿笑,屈身行禮。

“那讓妹妹想想。”轉身速步離開。

她才出亭,秦宣勻的宮婢內侍攏近亭子,她扶著人朝另一頭離去。

白衡走近扶住人,瞧人滿面蒼白,她扼氣喚道:“娘娘,怎麽了,八月天您怎麽出了一身汗?”

秦宣勻那頭聞聲,她駐足淺看一眼,便帶著浩浩蕩蕩的人離去。

許襄君清兩口氣,抄起白衡手上燈籠:“本宮自己回去,你們分開走。”

白衡急顰,話沒出,人卻已經走了。

看著那道身影,跟也不是,不更更不是... ...

只是犯詫,為何娘娘每次從陛下身邊離去,都喜歡一人獨行回宮... ...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謝謝閱讀。

【天命玄鳥,降而生商,宅殷土芒芒。古帝命武湯,正域彼四方】:天命玄鳥降人間,簡狄生契商祖先,住在殷地廣又寬。當時天帝命武湯,征伐天下安四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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